在那个漏雨的屋檐,姆妈总是靠墙坐着,手里的小刀沿着牡蛎闭合处缓缓的探进,皱缩的手腕上,那只翠玉镯子下青黑的脉忽的一顶。手里那块紧闭的蚌现出一道肉粉色的缝,在刀面的翻动下,就那么一撬,开合处轻微的断裂的破响,一汪水被破口吐出。
就像现在,一万公里外,你被擒住的,也是这么一撬。
那时候空气里的气味和现在很像。
一样是白汪汪含混着泡泡的水,一样是咸腥的味道。
镜子前,你微微的张开,那不久前刚有一组基因流出的地方,你望着它,确实与贝类无异。
☆、黑(三)
你去到她城市的那天正好是农历的大年三十。
临出发前,你将画过的所有画儿都缩小印成贴纸粘在行李箱上。
这是你的前二十二年,你的生活,单一得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就能贴下。
毛拖鞋、线帽、加绒裤、雪地鞋,这是在你生长的,南方那个温暖的小城一年到头也用不上的东西。
你开始隔三差五的收到包裹,然后一件一件的将它们搬回家,透水、晒干。
临出发的前一天,你完成了,你几乎是为自己攒出了一场旅行。
你从那团雾霾中抽出身,屈指可数的四天三夜,你忙不迭的钻进了千里之外的另一团雾霾。
你只在机场短暂的停留,寻不着她,便一头扎进山里。
这是一座有着动物名字的山,合家团圆的日子更少有人来。屋子已经提前定好,地方靠着山门,屋主已经在你抵达的前一天坐上返家的火车。
一栋三层楼的独栋,进门是水泥浇筑的楼梯,每上一层开一处小窗,窗外是深绿的山。
一楼是被一圈半人高围墙圈起来的院子,二楼主屋是屋主的茶堂,东面小屋挂着块帘子,里面是囤成堆的日耗品。
房间在三楼,刚踩上去地板就吱吱呀呀的响起来,你看见屋子门缝露出一张信纸的角,轻轻的抽出来,上门是房东的留言:靠你照顾自己了,过年好。
你将信纸折起来揣进兜里,打开门,房间还算大。
靠墙的是一张老木床,整间屋的窗户开在床对面的墙上,白麻窗帘不遮光,望出去有点儿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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