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脱下羊皮大衣和碍事的面纱,露出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。他的五官深邃迷人,鼻梁挺拔,薄唇高颧骨,微微眯眼时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。这种凶悍的气质绝非那些富家子弟窝在院里舞刀弄枪能有的,而是扎扎实实上战场磨砺出来的。
他接过手下递来的热马奶,一饮而尽。
汉人安排的住处格外风雅。云榻绣屏、纱幔飘落,启窗见云雾,日暮苍山远。而落在蛮子眼中这近乎是一种无情嘲弄,是汉人一贯的傲慢姿态。
“少主。”侍卫单膝跪在他身侧。“我们的人已成功潜入长安。”
她是一个豹子似的女人,姿态矫健,粹毒的寒刀藏在马靴。
阿史那摄图听了,微微扬眉。
母亲此回派遣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干,竟提早他们一步瞒过守城的官吏,以胡商之名进入长安。
离开家乡前,他的母亲伊然可汗赐他顾鸿云一名,并亲自找来萨满高唱神歌为儿子祈福。
她将圣水洒在儿子额头,朗声道:“万能腾格里,请保佑我的儿子!庇佑他不受病魔的侵袭,不受风霜的阻碍,不受汉人的蛊惑!凡是他意志所向,便是我数万铁骑将踏平的地方!”
有了这层祝福,所有人都相信,这位骁勇善战的皇子将成功出使楚国。
“抵达长安后,何人前来迎接?”阿史那摄图问。
侍卫微微抿唇,嗓音带了些畏惧。“是晋王。”
“陆重霜?”阿史那摄图冷冷一笑。
她可算是他的老朋友了。
两人曾在雁门有过交锋,他因男子身份退居幕后指挥,而她亲自带兵迎战。那一战是阿史那摄图此生罕见的窝囊仗。她的长弓一箭穿心,快准狠,逼得人无法喘息。
“我迟早要砍下她的头祭天!”阿史那摄图冷哼一声,唇齿间有未散的血腥。
不,我们现在应该叫他的汉家名——顾鸿云。
被顾鸿云如此惦念着的陆重霜,此时正在尚书夏鸢操办的宴会上饮酒作乐。
乐师们鼓瑟吹笙,奏响琵琶。半裸的胡姬媚笑着赤脚起舞,白莲瓣似的脚上套着一对摇铃,胳膊上乃是金灿灿的臂钏,每每扬手便是一阵晃动的金光。
宴厅酒香弥漫,木炭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被喧闹的乐声、谈笑声掩盖,源源不断的热气与美酒烘得在场的宾客们面颊绯红。冷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却只能在门外徘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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